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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鬼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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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鬼(5)

行李箱距離左手邊一米的位置, 裏面有把斧頭。

可是太遠了。

沒有把握拿到。

她聽見威爾金呼吸粗重,卻又不敢亂瞟,餘光裏屬於男人的腿毛層層疊起, 怪惡心。

“出來吧,我的小寶貝。”

“哥哥不會弄疼你的~”

威爾金扶著桌邊, 彎腰沖步茸伸手,她已經在“不可直視物”出現的那刻就將木錐舉起, 沖小腹位置準備用力紮下去——

旋即,很突兀的潮濕襲來, 地面布滿水珠。

少女的眼睛被一雙涼到刺骨的手捂住。

對方指節消瘦纖長,膚色白得透明,甚至掌心上面都交錯著青藍色的血管。

她藏在桌底, 身後緊貼墻,除了那幅卷軸被丟在裏面,不可能容下第二個人。

可偏偏那道有點熟悉的聲音充滿繾綣, 濕漉漉的氣息吞吐著:“閉眼, 別看, 臟。”

直至步茸聽到威爾金倒地的聲音,她才推開眼前那只手立刻回頭看, 身後什麽也沒有,只流淌著許多粘稠的液體和很大一灘透明水漬,味道腥鹹還有股殘留的茉莉香。

……會是那個男巫嗎?

應當如此。

至少大面積的陰潮與冷氣能夠證明他來過。

步茸胸口憋悶,說不出話,突兀的挫敗感劈頭襲來。

這座泛著綠光的保安亭, 她知道是陷阱, 但如果從酒店出來不去這兒還能去哪裏?

以亭子為中心再無他處是最佳觀看點,逃避解決不了問題, 必定要找出禍神的弱點然後驅禍,這是任務,只要完成任務就能離開,所以保安亭也是相對來說較為安全的地方。

一則,如果不換房卡,兩個男人在三更天降臨沒有入睡,威爾金和賀濤50%會死。二來,換了房卡去亭子,異性自投羅網,就算不會因為三更天觸犯規則也會因為交.媾的氣息迎合外面嚶嚶呀呀的人群變成失去理智的野獸,之後落得怎樣的結局,很難說。

但董經理,目的只有一個,無入住資格的人不能活。

結果,步茸換掉房卡正合他心意,除掉排行榜冠軍且技能多的高手確保萬無一失堪比天上掉餡餅。

而她...因為區區賀濤情緒波動,落得下風。

步茸把暈厥的威爾金推去旁邊,嘴裏嘟囔著“長這麽高,好礙事啊”,她氣喘籲籲,順著窗戶繼續向外望。

這一眼剛好看到董經理從女孩身上離開,他長袍規整偽君子做派,臉上表情不怎麽明朗,眉眼與保安亭對上。

步茸反應極快縮起脖子,將腦袋壓低。

寂靜之中連呼吸都能無限放大。

忽然,威爾金咧嘴說了幾句夢話,少女邊翻白眼邊朝他臉揍過去,這人又暈了。

等她察覺不出充滿戾氣的視線後,便得到再次窺探的機會。

只見那群硬漢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繩子,他們挑選出骨架稍大的女孩把她們的雙手雙腳捆綁住,一個連著一個、一個疊著一個,累累白肉最終形成座椅的模樣。

董經理的白色長袍拖在地上,他昂起高貴的頭顱,擡起赤足。

那個擁有步茸小時候長相的女孩虔誠的雙膝跪地,擡起雙手,掌心朝上,董經理就這麽踩在了她的背部。

女孩痛苦地咬著嘴唇,肩膀抖動,兩行清淚汩汩流淌。

而董經理泰然地坐在那人椅之上。

隨著女孩俯首,硬漢們也跟著匍匐於地面。

“起——”

女孩唱腔。

董經理在暗紅色的大堂被兩位硬漢高高舉過肩膀。

“落——”

董經理面無表情,仿佛坐著普通步輦而不是活生生的人。

這樣動作重覆了大約五次,最後戛然而止。

原本前臺的屏幕仿佛水波紋浮動顯露出真正的模樣,那是一塊釘在墻上的圓柱體玻璃,中央盛滿微凝固的透明液體,更像用來展示的荒誕藝術品,除此之外裏面還鑲嵌著屬於成年體格的……碎肉。

步茸一瞬間無法形容帶來的沖擊。

明明是人的模樣,可骨頭卻消失了,軟趴趴的仿佛一灘爛泥。

無數肉塊被割成五毫米左右的尺寸,紅線穿引其中,最後固定成想要的形狀。

可不難看出,即便搗毀如此,他生前面容足夠綺麗,美得動人心魄,像極了醜陋的妖怪披上了原本不屬於它的漂亮皮囊。

黑發及腰,平白的臉龐散發著詭異感,垂閉的眼眸絕不似溫潤岫玉,而是滿腹獠牙的惡鬼,這樣才配得上被分屍剁碎,死後也不得安寧拼湊成原本模樣作為辟邪的祭品長掛於此。

步茸目光久久不能移開那個不成型的男人,她甚至感受不到他的靈魂,卻總覺得他栩栩如生還活著,是因為透明液體的緣故麽?

總之,山隱酒店裏的人,白天一套黑夜一套,有著濃重的邪.教味。

做完類似祭奠儀式。

接下來更是瞠目結舌……

董經理擡手指了指那塊玻璃,女孩得到命令馬不停蹄走到下面,她長時間被洗腦乖乖揚起臉,張開嘴巴。

一滴、兩滴、三滴液體神奇地順著密閉玻璃往外滲透。

董經理眼睛立刻亮了起來:“成了,這次成了,這次絕對能成!”他招呼女孩過來,伸手試探性的摸向她赤.裸的肚皮,嘴角扭曲,“功夫不負有心人,終於入肚了!”

匍匐在地的硬漢們一遍遍磕頭,宛如萬民仰拜。

女孩也循規蹈矩地按照流程咬破自己的手指,機械地按在所有人的額頂直到血液幹掉,體虛地暈倒在地面。

董經理這才離開人椅,警告硬漢:“催化胚胎還需要我每天對她灌輸力量,這具羸弱的身軀恐怕承受不住翻天覆地的變化,你們找個冰床把人丟進去,保證凍不死還吊著口氣就行。”

隨著三更天只剩最後的時刻。

圓柱玻璃裏的碎肉以微不可查的流速喪失原有活力,比之前更軟更癟,好像從女孩喝到液體後開始有了變化。

董經理露出詭異的笑容,他搓了搓手,獨自一人盯著玻璃看,然後猛地轉身對上了步茸窺伺的眼睛。

他並沒有做什麽,反而大搖大擺進了電梯。

等所有人消失,酒店的紅光也褪去重新沒入黑暗裏,標志性建築物中只剩保安亭仍然綠幽幽地非常顯眼。

步茸靠在墻邊,一時之間難以消化,心臟t還在直跳。

突兀地,門外傳來頻繁的腳步,因為無法開鎖大發雷霆,隨時準備擊碎窗戶闖入。

可等了好一會兒。

仍然沒有動靜,只是走走停停,踏著沈悶的聲音。

步茸勾勾唇,看來不是副本裏的東西,否則也不必忌憚這兒忌憚那兒。

與此同時,威爾金很不合時宜的打出輕微鼾聲。

步茸:“……”被人揍,還能睡這麽香。

保安亭的門開始變態搖晃,把手也一上一下瘋狂扭動,對方用了很大的力氣仍然沒有辦法弄開。

步茸嗅嗅鼻子,聞到了一股蠟味。

她不緊不慢地拖拽過行李箱,拉開拉鏈在裏面翻找出保溫杯,還剩半壺水但也足夠用了。

“哎呦好熱啊……”威爾金嘟囔著嘟囔著就睜開了那雙碧眼,然後與步茸傻兮兮對上視線,他噌一下從坐起來,“我靠,幾點了!”

“一點過五分。”

威爾金撫平跳動的心臟:“還好沒……咦?”他的手頓住,低頭只見裸露的胸膛和跨間松散的褲子,好半晌才組織出語言,“你、步茸、你、你強上我了?”

步茸鄭重開口:“抱歉,我承認那種情況必須要揍暈你,但你的衣服和褲子……”

“行,我理解,可能是被那群混蛋影響的。”威爾金直接打斷,然後默許這事,邊撓頭邊說,“別看我長得花,其實真不渣,內什麽、處男、、你應該知道……”

步茸額角流下一滴汗,這裏果然也熱起來,沒什麽功夫聽他胡說八道,便沒再解釋,而是指指威爾金的權杖:“你除了能跟事物溝通,還能不能和天氣溝通。”

“啊???”他隨著疑問說出口也覺察出保安亭不對勁,空氣稀薄,內部非常熱,似乎要逼著他們開窗或者出去。

於是威爾金點點頭:“雖然沒嘗試過,但祈雨的話應該能行。”

步茸把保溫杯擰開,準備在合適的時候出擊。

威爾金好看的綠瞳變得更為明亮,他左手摩擦權杖,右手憑空出現一顆聚光的魔法球裏面環繞著雷電發出“滋滋滋”聲響。

門外的東西不死心,開始朝那扇透明玻璃使勁。

一個正方形的蠟燭人閃現出來,它像八爪魚包裹住整個亭子似乎要澆築融化裏面的幸存者。蠟油沿著窗戶往內滲透,所到之處有些許腐蝕的痕跡,很難想象如果接觸皮膚會帶來怎樣的後果。

步茸蹙眉,回頭看了一眼。

威爾金依舊在努力祈雨,不便打擾。

那團蠟油順著腐蝕的洞往裏面鉆,就在接觸到桌面的瞬間,她手裏的保溫杯微微傾斜——

“噗嗤。”

半杯水澆滅了蠟油化為固體。

可外面的異性蠟燭像著魔似的要把兩人逼入死地,瘋狂腐蝕出千百個洞。

步茸擡眸:“毀壞公物要賠錢,如果也算在酒店規則的話,你家主子恐怕是最早死的那批人。”

蠟燭縮回帶著蠟油的觸手,縫縫補補填滿灼燒的小孔。

“看來還有點腦子。”

可是,縱然不會直接危及生命,但屋內的溫度依舊在上升。

蠟燭沒有放過他們,只是想熬死他們。

它也擔心自己的主子會連坐。

步茸抿緊幹澀的嘴唇,最後一點水,留著還是喝掉?

如果繼續呆在密閉空間,恐怕就會死於缺氧……

“威爾金。”

“你最好別讓我失望!”

時間消耗很快,步茸眼皮越來越貼合,她顧不上那麽多了,隊友不靠譜就是不靠譜,後背完全指望不上交給他。

少女彎腰拿起斧頭,門栓已經被蠟燭封住,眼看窗戶也快要淋滿,她擡手沖著玻璃窗狠狠劈去。

氧氣她要,活命的機會她也要!

如果沒有,那便硬闖。

玻璃破碎劃破了步茸的手臂,她避閃不及差點被蠟油滴入眼睛。

異變的蠟燭看到目標,整團飛襲,結果下一刻,卻被瞬間風幹。

“轟隆。”

暴雨滾滾,雷聲鳴響,整個山隱酒店也跟著晃顫。

威爾金撐著權杖將步茸扶穩,他面色慘白,非常狼狽,比步茸好不到哪裏去:“沒讓你失望吧。”

步茸無聲嘆氣:“我困了。”

威爾金愁眉苦臉:“現在淩晨兩點已經不屬於三更天了,或許酒店開著門呢。”

步茸言簡意賅:“反胃。”

威爾金想了想,那容我再問問附近有避雨的地方麽。

幾分鐘,威爾金說道:“陳星元找機密文件的屋子就在酒店後面,很近!”

“好。”步茸有些無力,她拿出雨傘丟給威爾金。

“來吧,背你。”威爾金提議,反正都內啥了,也不怕內啥。

步茸拒絕:“我可以走。”

“噢,行。”威爾金拎起行李箱,撐著傘。

步茸回頭,想了想,她還是從桌子底下摸出了那幅卷軸揣在了懷裏。

第二天。

大家齊聚山隱酒店大廳內。

徐言西最先沖出電梯,見人群中唯獨沒有步茸和威爾金,平眉舒展,心情愉悅甚至不小心哼出歌。

輪到他輸密碼。

當徐言西看到白事燈籠的那一刻崩潰地大叫出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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